整个20世纪的历史业已证明,这一伟大文明如此容易就可以通过奥斯维辛集中营走向其反面,其画面不要说达利那恐怖的绘画,就是地狱也将自叹弗如。
弗洛伊德强调,人类个体与集体生活的早年事件(甚至生物起源于无机世界的“有”生于“无”这一奇迹般的事件) 是无所遁逃的。他以不可能更加明确的诊断告诉我们,人类所谓“文明”是不稳定的、脆弱易碎的。理性主义和启蒙运动都曾经认为,一旦人类抛弃“迷信”,掌握知识,就能获得解放。
同上百万年的早年人类生活相比,几千年的人类文明根本无法使人们形成真正的乐观。非文明无论如何定义,都不能被解释为文明的负面。将文明放到一个真实的时间尺度中观看,只能是一个例外甚至反常。与达利作品展示的阴暗、尸解、粪便、苍蝇相比,拉斐尔的天使脆弱得犹如昙花一现,而启蒙运动的自信,犹如弥留之际的人的一场美好的幻觉。
法国思想家德里达说,“我认为这种所谓的‘犹太人的科学’本身对执政者和政权来说就是一个可怕的问题。弗洛伊德的重要的政治著作对纳粹统治来讲是一种威胁。”弗洛伊德对任何自命不凡的统治都是一种无言的嘲讽。他在有意为人类描绘了一幅阴郁的过去的同时,也为我们描述了一个永远需要警惕而非欢呼的未来。从这一点看,这位老式的欧洲自由主义者,完全属于现代人和我们未来的同道人。
“我打扰了这个世界的睡眠。”弗洛伊德说。当弗洛伊德生平展在美国开始时,《华盛顿邮报》感叹,“是什么令这么多人对弗洛伊德如此愤恨?”显而易见,一个最经典的回答当然是:“愤怒的原因不在于弗洛伊德本身,而在于他的批评者自身的问题和幻想。”
现在,弗洛伊德的骨灰放在一个希腊花瓶中,被葬在由大理石、雪花石膏和金属骨灰坛组成的骨灰坛安置所里。他的妻子玛塔和女儿安娜的骨灰也安息在这里。
在世界各地的弗洛伊德展览中,不可或缺一张弗洛伊德的照片和他的一句题词。这句题词表明了弗洛伊德对自己事业的表白,以及对于捍卫人类文明的呼吁:“战斗没有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