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老人最后阅读的书是巴尔扎克的《驴皮记》。他说:“这本书正好适合于我,它所谈的主题就是饥饿。”
9月19日,下颚已经全部烂掉。在痛苦万分之中,医生给他注射了吗啡。22日,弗洛伊德在沉睡中告别了浩劫临头的欧洲。
弗洛伊德坚持对人类进行外科手术般精密无情的探索,拒绝为真实的人性提供任何虚假的安慰。当他最欣赏的弟子荣格背弃导师,转而挖掘人类无意识中的英雄主义时,弗洛伊德说:“荣格当初说过并不想佯装圣徒。”即使撇开荣格与纳粹的牵连,英雄崇拜而不是原罪分析也暗合了那个国家社会主义对金发碧眼英雄人物的迷恋。
弗洛伊德对英雄崇拜的警惕,对任何光环的拒绝,来源于他对人性弱点的领悟。这种顽强冷静的性格,在其漫长的一生中,由单纯的生活习惯发展成一种思想方法和世界观。在本质上,他对牛顿时代井然有序的世界充满怀念,但他大理石般冷静的头脑,手术刀一般锋利的洞察力,使之成为粉碎启蒙运动以来乐观主义和欧洲中心论的第一位真正的现代思想家。
达利的故事:
唯人类有求死之意志
伦敦麦斯菲尔德20号。这是弗洛伊德最后的住所。在这里,这位病重的老人和他的女儿安娜,妻子玛塔和弟媳兼女管家一起度过了他最后12个月的时光。尽管在纳粹德国和奥地利遭到了排斥,但他成为盎格鲁·撒克逊国家的一个新偶像。
在这里,时间仿佛凝固了起来。这座房屋是一个真实的引发回忆的地方。所有的一切都保持着他生前的原样。家具、古玩、书籍和照片,在这一私人的氛围中反映出弗洛伊德的性格、他的思想世界和在世纪之交的维也纳的精神。
1938年7月19日,流亡中的奥地利犹太人剧作家斯蒂凡·茨威格,带着西班牙超现实主义画家萨尔瓦多·达利,来到伦敦的弗洛伊德住所。1938年夏天的这位西班牙加泰隆尼亚画家,是来“朝圣”的。作为著名的弗洛伊德主义者,达利以其天才的创作推动弗洛伊德思想的传播,而且特别爱读《梦的解析》。
弗洛伊德理论对文学与艺术批评影响非常巨大,文艺批评的精神分析学派就是其直接产物。但还没有一位艺术家像达利这样,自觉得有些偏执地运用弗洛伊德理论而从事创作。也没有一位艺术家像达利这样,把弗洛伊德理论表现得如此触目惊心。
至今,达利的作品,从绘画到雕塑,从歌剧布景到电影设计,仍然是进入弗洛伊德理论的一个最直观的门径。原因很简单,他使用的是最具冲击力的视觉艺术。从古希腊的悲剧到莎士比亚的悲剧,对古典文学进行原型分析,是弗洛伊德进行理论思辨时的最重要工具。达利以直观的绘画甚至以自己的生存,解剖弗洛伊德梦的世界——他为弗洛伊德著作制作的插图,堪称一项壮举。